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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《埃涅阿斯纪》同人】尼索斯x欧律阿罗斯 他只是太爱他不幸的朋友

Tantum infelicem nimium dilexit amicum(Eneide, IX, v. 430)
他只是太爱他不幸的朋友

无授权翻译。《埃涅阿斯纪》同人。尼索斯x欧律阿罗斯。原文地址:https://www.efpfanfic.net/viewstory.php?sid=3145513&i=1
  
   
*
「看着我,欧律阿罗斯。
向我转过身来,哪怕只有一次。
我想成为你海蓝色的眼睛最后所见到的。」
-
绝望的哭喊在空中弥漫。空中弥漫着火焰的微光和木柴燃烧的气味。
是母亲的哭喊,她们被迫看到儿子们被宰杀被凌辱,被毫无羞耻与同情心的侵略者击倒。是老人的哭喊,他们步履蹒跚,无法逃开火焰,命定被这火焰焚烧而死。是吃奶的孩子的哭喊,他们不明白正发生了什么,只有拼尽全力哭泣,好像希望着在死前能有人听到他们的哭声。希腊人们,像通往地狱的船夫,以非人般的疯狂,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牺牲者的灵魂,在他们身后留下了一片片鲜血和废墟。
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,和几个同伴一起从这场屠杀中逃脱,正抄着一条最快的近路向城墙外跑去。
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烟,异常密布。他的眼神,在严肃的紧皱的眉头之下透出对战斗的渴望,纵使他必须逃走,这渴望也绝不会退却。
这年轻人,在脑海中镌刻了特洛亚大街上的面容:一个个的,布满了街道的,垂死挣扎的。痛苦与惊惧的面容,被害怕和慌乱扭曲地定格了的。
可能是因为这吧,一个孩子,被驱赶到这污秽的小路的出口、蜷缩成一团的孩子,他的脸庞击中了他,迫使他停下。那个孩子,不会超过七八岁,在那一动不动地待着,目光空洞,脸上满是泪痕。这一切刺激都没有扰乱他优雅的轮廓。他浓密的金发隐隐映照出远方火焰的微光,哭肿了的眼睛在昏暗中像珍珠般闪耀。
年轻人并不明白,是什么推动着他冲向那个男孩,去安慰他,当那男孩因为他背着的沾满血污的剑退却的时候——可能是因为他苍白的脸庞吧?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背上肩膀,他可是一个无用的包袱,因为在这里拖延的每一分钟都可能是致命的——可能是因为他纯净的眼神吧?
“我找不到妈妈了。”孩子啜泣着说。那个年轻人,他的守护者把他拥紧:
“别担心,我们会找到她的。”
  
*
「你快跑啊,快啊,像风一样跑走啊。就这一次,你保护你自己,把我留在身后吧。
不要在这里看着我死去,尼索斯。」
-
“嗨,尼索斯,你能到达天界么?”
“连巨人都不能到达那里,欧律阿罗斯。”
“嗨,石榴树是整个西西里岛上最高的树么?”
“我不确定。”
“嗨,尼索斯,你怎么总是这么正经呢?”
因为你一点也不正经。这句话尼索斯没有说出口。
 
小麦色头发的少年懒懒地躺在地上,身下的草铺就了柔软的垫子。他双手交叉在脖子后面当作枕头。
“尼索斯。”
“嗯?”
“你不去帮我摘一下那棵树上的石榴么?我感觉那是最甜最多汁的。”
欧律阿罗斯侧过身来看向他的朋友,挂着一个大大的阳光的笑。
“你这样觉得只是因为那石榴是最远的,”尼索斯正席地而坐,背靠在一棵橄榄树上擦他的剑;即使这样说着,他还是站起身来,任由他的剑掉在地上。
“这不是让那石榴最好吃的原因么?”
“不,这让你成为一切人类中最贪吃的。”
尼索斯稍微笑了;他的回答应该让努着嘴垂涎三尺的少年失望了。
话又说回来,不能否认贪吃是欧律阿罗斯的驱动力,他对食物天真的固执有如他对爱情的。
他的魅力有如年轻的阿波罗;这让旁人都试图满足他的一切要求,即使是那些最无赖的。他无礼,自大,投机取巧,但他有着清澈的眼神,总是太多话的嘴巴,乱蓬蓬的浓密的金发,这些给他引来了所有人的羡慕和嫉妒。
他为别人的弱点而心满意足,孩子气地希望所有人都爱他。
“你好坏啊,”欧律阿罗斯嘟囔道,攀到了他稍年长的朋友肩上,伸出手去够那熟透的果实。
不,我可正直了。然而这句话尼索斯也没有说出口。
他只是看着他往嘴里塞满一捧鲜红的石榴籽,夸张地表达出他的喜悦。
他挂着满嘴粘粘的甜甜的石榴汁,又扯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。他拿着一个用剑劈开地石榴,丝毫不顾那剑是年轻的战士几分钟前才亲切地擦净磨光过的。
“嗨,我说石榴是所有水果中最好吃的,这难道没有道理么?”
他把石榴递给尼索斯,他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,又带着无礼的狡黠掠过他的背,这让年轻人一阵战栗。
如果不管从下巴上滴落的红色液体,灰尘、土地和石榴汁的脏污,这一刻的欧律阿罗斯从来没有这么美,这么真实。
 
片刻的寂静过后,较年轻的那位重又开始说话:
“今天下午你能教我拉弓射箭么?”
又是一个要求。
“求你啦。你是最好的,只有你能在甚至十里之外射中一只野兔或飞鸟。”
他仍然孩子气的声音道出了一个夸张的感叹 。
尼索斯饶有兴致地蹙眉打量着他。
“你知道这一点也不是真的。”
“管它是不是真的呢,我只想要你来教我。”
欧律阿罗斯向他探过身去,一只手放在他腿上,眼睛盈盈地闪着真诚的泪光。
“你不能拒绝我,你知道的,如果和别人在一起我就不能专心了,”他甜美的声音补充道,尽管他的眼泪快滑落到面颊上了,他差点儿就要笑出来。
尼索斯,他又一次要说出那些本不想说的话,任由他原本的意愿在那个孩子的固执前烟消云散。
他因为得到了他想要的而开心了;他一直看着他往营地走去。
  
*
「欧律阿罗斯是一位年轻的神。欧律阿罗斯不应该死。
他的肉体还不知道什么会是死亡,他只曾远远地听到谈论它。这是对的,因为神不知道什么是悲伤,不知道什么是痛苦,不知道什么是死亡。神永远不会悲伤,永远不会哭泣。
因此他脸上的泪水不是真的,那只是神的饮料。
他笑了:我会代你而亡。」
  
“嗨,尼索斯,你爱我么?”
这个问题,在一晚的酒会和轻浮的话题之后,到来得猝不及防。但想想欧律阿罗斯,对他来说爱情也是一种轻狂。
“我当然爱你。”
“但是什么意义上的呢?”
尼索斯没有回答。谁能不爱欧律阿罗斯?他是特洛伊人之中最美的。
“因为如果你不爱我,我会为此而死,你知道么?”
那个卷毛的小脑袋向他探过来,好玩地看着他。
“我会用你的剑割断我的脉管,任由我在你的营帐前失血过多而死。”
“别闹了。”
“我是特别认真的。”
欧律阿罗斯向他的同伴转过身去,伸手往刚刚握着的酒杯里蘸了些酒。
“我已经在想,血从我的手臂上长长地滴下,我的脸失去了血色,变得苍白而冰冷,当你在你的床上无忧无虑地睡觉的时候。”他伸手到嘴边,咬着手指陷入了思考。
“这不会发生的。”尼索斯很快回答。
“啊,我妈妈会流很多泪的。”
“我跟你说了这是不会发生的。”
“你不可以这么肯定。”
“是的,我可以,因为你永远不会死。”或者至少不在我之前。
“所以你爱我么。”
尼索斯被他的坚持弄得有些厌烦,叹息着望向天空。
“是的,你爱我。”欧律阿罗斯这样下了结论,带着一个大大的满足的微笑。
他蜷缩在尼索斯的怀抱里,一侧脸贴在他的胸上,抓住他的一只手。
尼索斯的手对于一个贵族来说有些大了,但是它们很美,很强壮,是被晒黑了的,带着新刈的草和泥土的香气。欧律阿罗斯把他的一只手贴近他的脸旁边,闻着他的气味,在上面留下一个吻。“你好奇怪呀”,他说,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出哪怕一丝他正在想的东西。
尼索斯抑制住自己不把他拥入怀中,叹息着又拿起了一杯酒 。少年卷发的小脑袋像块石头压在他身上,但他没能有力量去移动它。
事实上这很奇怪,他感觉很奇怪,但或许是醉意迷乱了他的思想,或许他只是醉了。
已经有很久了,欧律阿罗斯是他唯一的折磨,唯一的痛苦的心绪。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背着他,那迷人的颤抖的包袱,他好像只有几斤重。他记得他教他用剑,在不眠的夜晚中他们一起观察天象,他试图教他认识星座,但总是白费力气,那个少年谈着些孩子气的话题,并不听从他的教导。
他看着他长大成人。现在他的声音不尖细了,他的身体,虽然还是柔弱的,已经是个大人,再也不是个孩子的了。但欧律阿罗斯还是那么纯净,像百合花一样纯真,他不想那么坏地摘下他青春的花朵,然后看着他在浅水的瓦盆里枯萎。
  
“跟你在一起真好。这跟独自呆着不一样,跟必须和别人待在一起时也不一样。”
欧律阿罗斯圆润的声音打破了几分钟的沉默。
“即便你真的特别正经,甚至有时候很无聊,这很明显,但你知道我很容易知足的。”他很快地补充道,就好像被他自己的话的认真吓到似的。
他的头还靠在尼索斯的胸前,透过薄薄的内衣,他可以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,他胸膛规律的起伏。他蔚蓝的眼睛去寻找另一个人的视线,凝视着他,好像没有真正看清他那样。
“你喝醉了”,他愉悦地浅笑,喃喃道,温柔地把酒杯从尼索斯手中抽出来,拿到自己的唇边。
“嗨,你不觉得酒是众神能给赐予我们的最好的礼物么?”他继续道,为了引起被问询者的注意,用空闲的那只手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肩。“就好像众神要告诉我们,是的,我们跟他们不一样,我们有一天终将死亡,但是在饮酒中我们有片刻是恍如神的。嗨,尼索斯,你现在不感觉你像神一样么?”
“别闹了,”尼索斯觉得嘴发粘,含糊地说道。
“你只是嫉妒我,因为我是一位伟大的诗人”,尼索斯用一只手覆盖在他的唇上,意欲使他安静,但欧律阿罗斯继续道,移走了那只颤抖的做无用功的手。
“你不是大诗人,你只是个油嘴滑舌的孩子。”尼索斯尽力含混不清地吐出了这句话。
这回答让欧律阿罗斯漾起一个狡黠的笑。
“你喝醉了,你甚至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。”他温柔地重复到,起身在他同伴的额角上留下一个吻。
“我很高兴。”尼索斯回答道,伸出一支手臂环住了他的肩。
这是真的。只有在这样的一些时刻,这样的被酒填满、以至于无法思考的时刻,他才会允许自己去表达他的情感,去接近他真正的快乐。只有这样,他才能从长久的压抑中解脱出来,让他可以接受是欧律阿罗斯睡在他的胸前,让他可以紧拥住他,不用害怕折断那柔弱花朵的茎干。
   
*
「我从未对你说过的是,你比我美得多。如果我有幸找回说话的气力,我会说你的肉体和你的灵魂一样美。你是众生中最好的那一个。
原谅我,尼索斯。原谅我。」
-
欧律阿罗斯蜷缩在帐篷一角的地上。
“求你了,”他嗫嚅道,紧张地在指尖把玩一绺头发。
“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。”尼索斯回答道,不敢看进他的眼睛,害怕他的决心,一旦与他的视线相遇,就会如太阳下的雪般消散。
“我不再是小孩子了,不是了。我可以做你的……”
“我说了不行。”
“我恨你,”从他紧绷的唇间挤出道。“我恨你,我恨你,我恨你”,他继续重复着,勉强认识到他已经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哭泣。
尼索斯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,脸色顽固而严厉。
“如果你觉得你上演一出小把戏就能让我改变主意,那么你大错特错了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另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,用手背擦干眼睛和鼻子上的眼泪,试图找回对自己的控制。“只是……”
他的话语在喉咙里卡住了。
只是我太害怕任你穿过敌人的领地。只是因为我爱你,你这个蠢蛋。他本想向他喊出'这些话。但是骄傲,人类创造出的最坏的监牢,锁住了他的话。
“我不在乎你想些什么。我决定了我要去,我会去的。”相反他说出了这些。
他从地上站起来,走出帐篷,没有再留下一句话。
  
“噫,我们好不容易脱险了。”
尼索斯转过身来,喘着粗气,带着颤抖的笑容。
“欧律阿罗斯?”
他的笑僵死在了脸上。他四周的一切,都使这寂静变得更深,让他加速的心跳几乎震耳欲聋。
“哦,宙斯,哦不”,他喃喃到,朝着他来的方向重新跑去。
荆棘割破了他的手指,他的双腿快要向劳累屈服了,但是年轻人并不在意这些。他在密林里游走,像丢失了幼崽无处可寻的野兽。他双手向前伸展,为了避开在昏暗中眼睛看不到的可能的障碍。这一夜,就连月亮都不站在他一边。
“欧律阿罗斯!”他精疲力竭地大喊,第无数次摔倒又爬起来。
他得到的回应是一个遥远的被痛苦折磨的叫声。
 
泥土的香气混合着血腥气。
一个男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令人生厌地喊叫。
欧律阿罗斯的呜咽,与不远处的一滩呕吐物和血搅作一团。
“闭嘴,混蛋!”
一片寂静。
尼索斯紧握住他的剑。
“别担心,我来保护你。”谎言。
现在他连站住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他没能躲避开敌人的攻击,剑插入他的盔甲,发出的声音就像龟壳在石头上摔碎一样。
尼索斯摇摇欲坠,紧紧捂住热血流溢的体侧。
“别担心,我来对付这些狗杂种。”但他甚至没有发觉他已经倒在了地上,倒在了他的朋友的身上。
欧律阿罗斯的视线向着天空。那月亮,那曾让他如此渴望的月亮,现在正高悬闪耀着,照亮了那少年人的脸。
天空倒映在他的眼眸里。他半张的唇沾染上了一条红色的小溪。
年轻的战士握紧双拳,为了避免晕倒,为了汇聚最后的一点力量匍匐前进。
一阵微风让沾血的细草荡漾,带去一些夏花的香气,而这花朵行将凋谢。
 
当尼索斯俯身亲吻欧律阿罗斯的嘴唇时,它已经变凉了。
 
*
“嗨,尼索斯,你爱我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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